生存的空间散文
生存的空间散文
在城市,如何生存,各凭本事。在我居住的附近有一排商铺,其中有一间药店,位置极佳,可谓得天独厚,里面设有简易的儿童游乐设施,很受孩子们的青睐。在离药店门口约十米远的地方有一条宽阔的人行道,一直通往附近的菜市场。虽然这条老街看起来有几分混乱,但人气很旺,这让小摊贩们趋之若鹜。
每天清晨或傍晚时分,趁着城管下班之际,早已在一旁等候多时的摊贩们伺机而动,数十双眼睛紧盯着城管的车辆缓缓驶过,突然间像炸开了窝的蚂蚁一样倾巢而出,他们肩挑背扛,争先恐后地将大包小包的瓜果蔬菜箩筐一股脑儿摆到人行道上,只稍片刻,便把人行道的两侧摆得满满当当,只留下中间一条狭窄的地方供路人行走。
药店的廊道很宽,还可以为行人遮风避雨,在这里摆摊不仅可以免于铺租,还可以眼观六路,万一有城管过来,只要将摊位稍微往药店门口一挪,越过了“三八”线,便可摆脱城管的执法范围,避免与城管纠缠,故这里历来是小摊小贩们的“兵家必争”之地。记得我第一次带儿子到药店去玩,看到这个乱哄哄的“小菜市场”,曾叹为观止。想想自己前不久看过的儿童动画片《猫和老鼠》的故事,不仅哑然失笑。
渐渐的,我也成了这里的常客,并认识了其中的一些摊贩。记得有一位大姐,她没有正式职业,仅靠摆卖几毛钱一张的“彩经”为生。听药店的人说,大姐早上“上班”很早,她们姐妹几个每天七点半上班,来到药店时,看到大姐早已把“彩经”摆在药店门口的旮旯里,然后坐在矮凳子上打瞌睡,多少个凄风苦雨的日子里,大姐就这样一直坚守着自己辛苦开创的“基业”。
大姐有些肥胖,但她性情温顺,平易近人,再加上她那无可撼动的“江湖”大姐地位,彩迷们看到她就如同看到了彩仙。有一次,我看到大姐的`包里有很多扎好的角票,心想大姐每天赚这种小费也太没意思了,换是我,就算打死了也不干。后来,我跟妻子提起此事,妻子却不以为然,她说:“你怎么知道人家赚不到钱?要是无利可图,她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?难道她是神仙,不食人间烟火?”
在大姐的旁边还有一个水果摊点,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妇,老伯是这一带有名的老摊贩,人长得黑瘦,别看他老实巴交,人却鬼得很,卖东西短斤少两是常有的事,尤其是他的手快得令人目不暇,明明有猫腻,顾客却丝毫看不出破绽,万一交易中不巧被顾客识破,他就立即赔着笑脸,并“白送”一两只橙子,将顾客打发走,一般顾客也不再跟他老人家计较。
老伯的嗓门很高,只要他一吆喝,方圆几十米开外的行人必定闻声侧目。他声嘶力竭的叫卖声盖过了机动车的噪音:“新鲜的行中(琼中)行(橙),便宜卖了,不甜不要钱……”老伯蹩脚的海南普通话往往逗得路人笑破了肚子。
老伯的水果一般比正规摊位低一块钱左右,所以具有一定的竞争优势。有时碰到水果滞销,老伯就干脆将余下的水果全部按批发价贱卖,看到天色愈晚,老伯的吆喝声明显比平时提升了几分贝,看样子,他恨不得将所有过往的行人都全部拉到他的水果摊前。
小摊小贩们基本属违章经营,所以他们对城管敬畏三分,老远看到城管的车开过来,哪怕只是偶尔路过,摊贩们也会自乱阵脚,望风而逃。这也难怪,摊贩们原本都是做小本生意,平时家庭的每一笔开销都要精打细算,一旦货物被罚没,哪怕不多,全家人也会为此难过好几天。
后来,有整整一年时间我没再去逛药店。有一次,我恰巧在下午下班时间路过这条熟悉的街道,虽说事物不可能一成不变,但这里似乎没什么太大的变化,熟悉的街景,拥挤的过道,忙碌的摊贩,一切恍如昨日,唯一不同的是原先的药店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装修一新的服装店。原来的廊道已换成漂亮的胶地板,老板再也不准摊贩们来这里摆摊。
在马路边的大榕树下,我一眼就认出了大姐,一年不见,大姐的脸黑瘦了许多,在她的脚边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彩经,还有摆在泡沫盒上的一堆姜、蒜,看样子,大姐似乎改行了。我走到她跟前和她打过招呼,然后问她:“大姐,你也卖蒜头啊?”大姐叹了一口气,然后自嘲道:“是啊,卖彩经竞争太激烈了,根本没什么钱赚,又找不到适合的工作,只好卖蒜头啰。”我看到大姐的蒜头标价为两块五,不禁惊叫:“怎么才卖两块五?好便宜!”大姐揶揄地笑了笑:“再怎么便宜也会有几毛钱的利润吧?问题是就这么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就有好几个人也在卖蒜头,要知道,同行之间的竞争才最令人难于忍受……”
我跟大姐聊了没多久就走了,当我再次回过头去看她时,如潮的人群已经将她完全湮没了,在我的视线中,再也寻找不到那个肥胖的身影。我突然间有些感触,人,有时候真的太渺小了,在时光的隧道里,人就像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粒尘埃,在空中飘浮不定,即使天地再大,宿命却早已注定。
更新于:4个月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