失去感动的孩子

孩子今年16岁，乖巧听话而懂事，可是对于自己的优秀却浑然不知。都怪我经常把她一人扔家里，忽视了对她关心照顾。

孩子性格沉默寡言，从小就不喜好与外边孩子玩儿。总是习惯于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堆积木，带她去商场时，走在大街上，看到陌生人与之搭讪，却是躲进她妈妈的裙角里。

四岁会背唐诗，字写得尤为漂亮，令作为爸爸的我很是欣慰自豪。这孩子，跟妈亲，不知是不是小时候“世上只有妈妈好”这歌曲烂熟于心的缘故。

因为公司忙，我经常出差，没时间陪孩子，事实上，刚创业那会儿，也就是她刚生下来时，经济困难，奶粉都买不起，欠了一屁股债，只好托付给远在山东的她姥姥家。

有次过节去看她，她看到我跟她妈，我们都如饥似渴盼望着那一声“爸爸妈妈”，却没想她飞快跑回去，藏进她姥姥身后，问：“这是谁呀？”

“傻瓜，快叫爸妈。”

“不，我不认识他们。”她不停地摇头。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。

把她接回家去，原以为情况会有所好转，却没想变本加厉，更为糟糕。

她的绘画和写作出乎意料的棒，当我将那张国家级一等奖的证书呈现在她面前时，她只是头也不回地在角落一旁写着自己的作业。

周末在客厅练习理查德钢琴曲，她的手指娴熟滚动、环绕，我情不自禁地鼓掌：“英子，知不知道你弹得很好听？”

“有什么好听的，简直难听死了。”她头也不回，眼皮不眨一下地答道。我转身面对着她，顿时惊呆了，这孩子，表情呆滞，淡然镇定，可是这份冷静却令我的心隐隐作痛。我心里想：难道她感觉不到自己有多么优秀？

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她的笑声了。很久很久，吃完饭，她只是淡淡说道：“爸，妈，我吃饱了，做作业去了。”家务活她也帮我们做，从来不出差错。我惊讶于她的完美，学习成绩好，每次年级前三，懂事听话，不犯事儿，聪明伶俐。所以每次我都会自豪在外炫耀这孩子多好，打着灯笼也找不着。可是一回到家，这孩子，依旧面无表情，对亲情表现得淡漠无比。我常想，会不会太过优秀也是一种罪过？

上周出差去广州，火车即将开动，站在她妈身旁，她只艰涩吐出寥寥数语：“爸爸，再见。”手未挥，转身离去，既不伤感，也没流泪。我呆呆听着列车悠长鸣笛声，心灵在无助淌血，开始深刻意识到，这么多年来，我给她的关心实在太少太少，而慢慢地，她对亲情的感知力也在渐渐退化，直到看不见一丝光亮。

孩子，假如为了前程的代价就是失去你，我宁愿人生重来一次，竭尽全力弥补作为一个父亲的过失与搁浅。

（文/康安生）